閱讀筆記:片山恭一《最後開的花》

從圖書館借回,前段還沒有特別感覺,跟著書中敘事的觀點走,看到基金經理人商業生活思慮。而中段帶出更多主題,把現代那種追著金錢和物質跑的要死不活狀態描寫得很具體,因為過於貼近、符合所認知的世界而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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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片山恭一
  • 譯者:陳寶蓮
  • 出版社:時報出版
  • 出版日期:2006/04/27

相遇,是怎樣一回事呢?還有分離?死亡,真的就是一切的終點嗎?在我們的社會中,死亡被視為曖昧而無法捉摸,但死亡的未知性和其本質上的虛無是全然不同的,其中包含著決定性的一些什麼……

 

字句節錄及短感如下:

「只靠一個背包裡收納的東西,人就能活下去。即使是輕裝備的獨行時,靠著在工具上下點工夫或以其他東西代替,也能過得很不錯。團體行動時因為有共同裝備,可帶的東西增加,過得更舒服。如果我們的社會是像沙漠游牧民族那樣相互扶持,就不必把收納不完的東西塞滿狹小的家裡了。以大家需要的東西做為共同裝備,家裡只要擺放最小限度的個人裝備就好。」

「我們需要大量的東西,是因為每個人都想活得像個自由人。這個欲望本身不容否定,但為了這個欲望,所有東西都必需成為個人的裝備。結果,我們的工作量超出需要,每天早上都睡眠不足地被塞進爆滿的通勤電車裡。」

「我認為自由是個不可思議的東西。靠著有限的工具和糧食維生,一定很不自由。在山上,夏天口渴時不能喝滿一肚子的水,或是得穿著雪水浸溼的冷襪子,如果這就是不自由,那真是不自由到極點。但我們還是繼續登山,是因為在這種物質的不自由中感到與此成反比的自由。在被多餘的東西包圍、吃喜歡的東西、享受喜歡的事物……在這樣的生活中卻感到不自由,覺得在消費社會中,自己的欲望是被製造出來的,被強迫去感受應該享受的自由,其實是被迫自由的不自由生物。」

怎麼覺得在說我的生活…..「被製造出來的欲望」,沒有情報沒有資訊就不會有欲望,結果是被迫自由的不自由生物是嗎,但習慣了被迫的自由,就以為那是自由了。

因為想要活得像個自由人,所以需要錢,因為想要擁有,所以儘管團體的東西到處都有,圖書館啊租書店、博物館、古董店什麼的,還是會想要收藏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變成多出來的欲望,為它做牛做馬感到滿足,但很快又會不滿足,那樣的不自由吧。

如果只需要最小限度的個人裝備,很多人共用電腦電視PS2就好了,那樣又會覺得某方面的不自由,結果還是超過需求的工作量吧。

 

「殺了人,分割屍體,或是吃掉切割下來的屍體,是我們常識無法想像的事。但是常識這個東西多少會因時代和文化而變。每個社會都有常識的框框,脫出這個框框的行為都被視為異常,也可能在常識範圍內。」

「分割屍體是未開化者打倒強敵時極其當然的作法。他們認為那樣做有防止復活、封住冤魂的效果。吃敵人的肉,是為了吸收對方的力量。也就是說,人類所做的事情,不論看起來是多麼殘酷異常,但在某個時代、某個文化裡,卻是正常的行為。即使沒有時代和文化的隔閡,切割人體在醫療現場日常地進行著。但是在自家浴室做的話,就是駭人聽聞的犯罪了。在正常的制度和體系下進行,同樣的行為就是治療或學術研究。但是這樣一來,對來自別的星球的宇宙人來說就很難區別吧。」

「因此有所謂的制度,制度是合法完成社會常識不容之行為的構造。如死刑制度、醫療制度、學術研究。學術研究到現在還迂腐地不能進行人體實驗,而以動物實驗為主,各種素材毫不忌諱地用在動物身上。動物實驗之殘實在不像話:切下大腦移植到別的動物身上、剖開老鼠肚子取出胎兒放入攪拌機打碎。人類做什麼事都做得徹底,徹底和殘酷是一體兩面的。我們的文化就是藉著把危險事物納入制度裡面以維持平穩。如果超出制度外,就會被視為是擾亂平穩的可憎行為,被打上犯罪者或異常的標記。可是,所有的殘忍不是本來就刻印在人的存在裡面嗎?」

「關於狂牛症,不知是誰說,不是就牛發瘋嗎。給牛吃肉骨粉的飼料,等於讓牠們吃自己的同類,猶如自相殘殺,也就是同類相食主義。牠們被迫處於自相殘殺的狀態。奧許維茲集中營再殘酷,也不會讓猶太人午飯時吃猶太人。牛隻處在比奧許維茲集中營更纏庫的自相殘殺狀態。把牛的內臟骨頭剁碎磨粉餵牛,然後人再吃這樣長大的牛。但是,人不認為自己殘酷,大概效率和收益性的合理判斷擾亂了正常的感覺吧。或許在牛發瘋以前,人先發瘋了。狂牛症很可能就是瘋狂的牛對瘋狂的人所做的恐怖行為吧。所以,同類相食主義和恐怖主義……很像!」

聽這樣描寫,就會覺得很可怕,所以人吃發瘋的牛,牛攻擊發瘋的人,到底是牛先發瘋還是人先發瘋?

人的殘忍真的比所能想像更可怕呢,「現實比所有的小說更加奇幻」,所以看到的一切描寫,都是取景於實際發生過的事也說不定,許多事終其一生也不會察覺,就在不同的角落悄悄發生,所有都是一體兩面。

明明沒有遭受到什麼殘酷的對待,卻還是想疏離人群,另方面又渴望被人群所接受,都是矛盾,不曉得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在消費行動中,越想滿足欲望,反而越突顯滿足不了的東西。消費行為本來就有不合理的一面。正因為不合理,所以沒有止盡。或許這個沒有止盡,就是資本主義背後的原動力。」

「其實是無可奈何。反正能做就做,能賺就賺,忙碌奔波每一天,感覺自己像消耗品的同時,也等著被裁員的日子到來……不都是這樣嗎?」

結果大家都是一樣的嗎?像消耗品,在各方面耗掉自己的人生,無可奈何。

 

「光靠頭腦的知識去理解是不行的。我們的思考、感情、欲望,很容易黏住物質的世界。但是只要以物質世界為對象,人就不會幸福。不過要挺身反抗,回到精神的本質,在靈魂的層次覺醒,也很困難。」

「在這個社會,人們認為只要有錢,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做到。不僅如此,金錢也漸漸成為構成個人身分地位的唯一實體。每個人都擁有平等的權利、變成自由的個人的結果,即是分別自閉在沒有姓名的群體裡面。必須過度地意識自己的個性或獨特性,是因為在我們生存的現實中已無法區別自己和他人,自己只是屬於多數之一。活下去的差異只有在消費之類的事物上,為了活得像自己而消費,也為了這個而要賺錢,賺更多的錢……」

過分意識自己的個性或獨特性,這也說得好貼切。

因為自己只是屬於多數之一,明明那麼清楚大家都是一樣的,卻有渴望自己是特別的,所以拼命去意識自己,等人注意到,沒被發現就非常失落。

「為了活得像自己而消費」,真是針針都刺中,好像真的變成那樣了,其他的多數人也同樣被刺中,結果都在同一個圈圈裡。

雖然知道如此,不過好像沒有什麼辦法改變作風、強化自己的獨特性,已經變成這樣了,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很平凡,只能為自己而活。

 

「有一種專門鑑定個人市場價值的獵人頭公司。他們按照領導力、談判能力、語言能力、電腦技術等項目逐一評價,以綜合分數來評價當事人的勞動力。即使在同各公司裡面,把各人的工作市場化,藉市場價值決定薪資的成果主義也逐漸成為主流。市場價值低的人是毫不留情的裁撤對象,正因為這種人事制度乍看之下具有客觀性和透明性,更讓人難以招架。自己的能力被嚴密計量化後,被告知裁員時,連反駁都沒辦法。一切都可見化、表層化,就連自己和自己的關係都被置換成那樣的東西。」

對不想接觸人群、不想當業務、沒有一技之長的大多數人實在很不公平,偏偏又沒有能力反駁,即使看著坐在上面的混吃等死,偏偏自己就是那麼容易被取代,所以再怎麼怨,除非自己逃出去,否則一輩子都陷在那種埋怨裡。

 

引用了很多,因為自己沒有能力寫出更有力量的東西,所以只能從作者口中話語去表達自己的共鳴。

常會被文中字句牽動莫可奈何的悲哀情緒,很多事情即使知道,也只是知道而已,很快就會忘記。大概都是這種心境,一本本地看著重複描寫的人性,相似的社會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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