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國際橋牌社」雜感:還需努力的台灣民主史政治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影射的人物都還健在而綁手綁腳,故事寫得有點流於表面,不符期待、瑕能掩瑜,但確實能引人去深入了解台灣近代民主史。

 

  • 名稱:國際橋牌社
  • 類型:政治劇
  • 導演:汪怡昕、林世章、孫大軍
  • 編劇:鄭心媚、楊一峯、李志薔
  • 主演:楊烈、林在培、周孝安、李杏等
  • 製作國:台灣
  • 集數:10集
  • 播出日期:2020年1月20日-2月14日
  • 相關連結:官方臉書維基百科

※ 以下感想含劇情,在意劇透者請止步

因為大膽觸碰政治題材的台劇少見,播出前的宣傳讓人抱以期待,可惜第一季十集看完,覺得期待過高,有種搔不到癢處之感。

有些人抱怨不該選擇較冷門的遠傳Friday影音作為播映平台,個人覺得這點不是問題,畢竟Friday影音常有免費兌換碼、APP就算低階電視盒也能裝,我為了看《俗女養成記》搜尋平台時已註冊Friday影音,就算沒有,平台也提供直播時段免費讓人不用註冊也能追劇。

要說比較需要改進的,覺得是「缺乏時代感」、「點到為止流於表面」、「劇情鬆散平淡」。

故事背景為西元1990到1995年,已經是近三十年前,服裝、髮型、妝容、用語、腔調卻太現代,不說造型,片中提到的「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帶風向」「發大財」,不知道是想讓觀眾會心一笑而故意這樣寫台詞,還是當年早已經有這種用語?

雖然對滅火器樂團頗有好感,但覺得主題片尾曲沒問題,在劇情中間出現滅火器插曲就有點微妙,畢竟以前流行的台語歌跟現在有蠻大差異,讓人容易出戲。

不知道是預算有限無法顧到細節,還是刻意不要太還原,讓觀眾能意識到「架空虛構設定,純屬戲劇效果,請勿視為歷史」這點?作為一部「總製作費7500萬,為2019年單集製作費最高的台劇」,覺得如果《台北歌手》、《俗女養成記》都能讓觀眾有時代感,應該就不是做不到的問題?不過《國際橋牌社》的場景多、格局大,或許也只是門外漢觀眾如我把「時代感」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不論如何,呈現出來的結果,就是讓人很難進入狀況。

※ ※ ※

劇中提到不少歷史事件如下:

1990年 沙烏地阿拉伯斷交、大漠計畫軍官被扣留、907偷渡客慘案
1991年 獨台會案、廢止動員戡亂、匪諜等條例、刑法100條修法
1992年 韓國斷交、第二屆立委選舉(終結萬年國會)、KMT花蓮作票事件
1993年 辜汪會談、新黨成立
1994年 首屆民選市長選舉
1995年 軍人黃國章落海事件

部分略改編,比如黃國章事件發生時間被往前移、1992年桃園幼稚園火燒車改成公車被縱火,但大多快轉過程只有頭尾,還沒進入狀況就直接跳結果,看完好像只有「喔發生過這些事啊」,不太深入議題,顯得有點流水帳。

當初封船弄死很多中國大陸偷渡客,被媒體報導後輿論對軍系不利,所以後來有什麼改變嗎?總統趁勢逼行政院長妥協了什麼嗎?人道考量以後怎麼處理偷渡客跳船游回來的情況?

獨台會案促成廢止動員戡亂、匪諜等條例、刑法100條修法等,但非主流的保守勢力不是秉持一貫的權威思想認為台獨就應該槍斃,光靠知識分子出來抗議就能讓反對者退讓嗎?雖然有提到總統協調黨內意見、安撫在野黨表示難以廢除只能先修法,但重點不是協調、安撫的過程嗎?沒看到激烈反對者怎麼攪局,去掉重點,就變得好像阻礙不大,隨便找相關人員來泡泡茶事情就成了,沒讓觀眾感受到哪些人付出多少努力有多得來不易,被刑求的清華大學學生們遭釋放後跟沒事人一樣?大概因為是解嚴後的事,讀台灣史就被濫捕的所謂「末代叛亂犯」雖然跟《返校》同樣荒謬,結局卻幸運很多。

原本想藉由買爛軍艦跟韓國維持邦交,軍系反對、總統礙於外交需求極力促成,但韓國還是決定跟中華民國斷交,所以買軍艦一事黃了不了了之?跟沙烏地阿拉伯、韓國斷交後國際局勢有什麼改變?曾經跟共匪勢不兩立的中國國民黨很恨卻束手無策?憤怒仇韓的抗議民眾有被政府如何安撫嗎?只是宣洩激情沒有任何意義?

事件一個接一個,但好像只看到「快去辦」「好好處理」「是,總統」就迅速結束,沾醬油般的劇情發展讓主線顯得散亂,鋪陳沒能感覺到環環相扣,單個議題也不太深入,導致感觸有限,但也有覺得處理得還不錯的,比如燒公車事件國民黨政府意圖推給台獨人士背黑鍋、府方以一紙人事命令讓國防部長在軍購案上從行政院改站隊總統府、總統扶植地方黑金勢力、第四台、農漁會等交換利益爭取支持以對抗黨內反改革勢力、政府施壓報社、日商代表賣笑送謝禮給回扣被揩油事後嫌惡狂洗手、被視為匪諜逼供的慘遭刑求又製造出新的被害者等。

多數會來看這齣劇的,就是想更了解台灣這塊土地的過往,會邊看邊打開維基百科查詢907事件、獨台會案,感嘆早在洪仲秋之前,國防布下早就有無數個黃國章,好奇當年首屆民選市長選舉阿扁和趙少康的票數差異,涉及史實的人物和事件比原創劇本更吸引人。

※ ※ ※

登場人物裡,也覺得有原型的角色比較有意思,楊烈和林在培有撐起兩大巨頭的對立感,總統黎清波夾雜台語日語的語氣很道地、行政院長楚長青的外省伯伯軍系特質也有表現出來(雖然蠻懷疑對軍方收回扣的態度會那麼清高嗎,是說沒懲戒反而離職算不算變相包庇)

黎清波在劇裡直接說出鐘主諭心機深、陸中華過於保守的評論,湯志偉有把前者那種感覺表現出現XD,可能因為鐘主諭比較容易聯想到宋楚瑜,角色又都以主諭自稱,比較不會難以連結,反之陸中華戲份較少,熊熊看到夏靖庭不會立刻想到連戰,反而想起俗女的阿公(喂跑錯棚了)

飾演祝仕真的陳家逵很有總統府辦公室主任的FU,繼《俗女養成記》《台北歌手》以來已經是近期第三次看到,一開始我還沒怎麼認出是俗女裡的陳嘉玲小學同學、陳嘉明男友,角色很到位!

其他就邵壯國、洪新介和陳木寬的戲份較多(影射趙少康、黃信介、陳水扁),三位演員的表現都能讓人入戲,唐從聖以前就是模仿阿扁而紅,幸好這齣戲表現出來的頗自然;葉九昇、潘國英、謝有德都很影薄,連結度比較沒那麼高(沒啥戲份沒有表現空間),懷疑只是為了增加討論度才放進去,畢竟馬英九反對總統直選卻當了兩任總統、韓國瑜曾毆打為榮民說話的陳水扁都是很有熱度的點,雖然立院混戰中我根本沒發現來客串的現任立委鄭運鵬在哪XD

相較之下,原創角色感覺就沒那麼有趣(有人認為沈建宇的原型是王燕軍,但不認識這位,直接當原創角色看待),除了飾演報社主任王照陽的馬力歐幹得漂亮以外,剩下的三組男女就讓人蠻無感,不知道是劇本人設魅力問題、劇組問題,還是年輕演員演技仍待磨練?

 

CP1:章有成x楚思江(演員:吳定謙、廖苡喬)

海外留學歸國的有為青年對那些憑靠家世走後門的有背景人士異常反感甚至憎恨,只因那些人輕而易舉就能搶走他拼命努力才得到的一切,慣於隱忍的心機男子交了個家世顯赫的女朋友,靠府方主任的位置影響楚長青決策,達成目的後才攤牌。

雖然只提到一個中山獎學金讓人覺得這傢伙上演利用後背叛的戲碼似乎動機有點薄弱,大概成長過程不斷因此受挫,為出人頭地做出選擇,從行政院長辦公室主任到國家黨文工會主任,被分手了狀似仍對千金小姐楚思江有感情不打算就此劃清界線?

兩人是主要床戲擔綱,看到突然出現床戲就很疑惑是為了服務觀眾還是有什麼特別意義?有人提到章有成和楚思江間的床戲會不會為了暗示兩人關係不是情慾就是權勢,但又描寫兩人間有真感情,結果還是不知道安排床戲占用劇情篇幅幹嘛,楚思江這個角色帶出安插家眷的中國國民黨附隨組織婦聯會還不錯,但感覺除了被前男友利用,人生大概不會有什麼挫敗,說不定還能靠身世背景利用回去,狠狠報復章有成,讓他跌落雲端。

 

CP2:沈建宇x許芷伶(演員:周孝安、李杏)

總統府英俊侍衛意外發現招待所經理是他找了很多年念念不忘的青梅,她認為不是一路人就該保持距離、他希望她能放下白色恐怖被害者家屬的過去好好看向未來,為了讓青梅能打開心防接受他,沈建宇協助許芷伶尋找她父親的墳墓和當年真相,才抱得佳人歸,但女友卻因為將官員們暗盤操作私相授受的證據交給媒體,因而生命受威脅,必須逃亡日本。

在上一對分手後成為接任床戲擔綱(所以為何一定要有床戲啦XD),但兩人相關劇情常讓人想吐槽,比如沈建宇的交友圈,找年齡差異大的學長幫忙沒什麼問題,但一個講台語一個回國語感覺好詭異,眷村外省圈的年輕人居然跟習慣講台語的老大哥很熟,沈建宇這傢伙一句台語都不會講是怎麼博交情啊?去警總查資料,帶盜錄機器進去也沒被發現、翻閱時沒人管沒監視器?許芷伶把記錄機密資訊的筆記本就這樣隨便放在桌上給在總統府任職的男友翻?刻意考驗對方嗎?自己寫的筆記本證據力有強到會被追殺的程度?讓人各種疑惑。

 

CP3:林逸君x江志偉(演員:陳妤、夏騰宏)

報社記者林逸君滿腔熱血,就算報社被查水表搜索事後還必須吞下去,她還是一心伸張公平正義發揮媒體監督權,完全沒去考慮現實困難或報社如果被封被迫關門該怎麼辦,不論如何都要查下去,不常動腦思考結果就是中套傻傻用別人給的消息寫出假新聞,對劇裡常出現她跟人約在某地遞資料的占戲份畫面感到不解,沈建宇找上她因為比較好騙不像王主任是老狐狸嗎?

攝影師江志偉常參加社運活動,還開了一間常聚集台派人士的「阿偉的店」(原型:阿才的店),狀似對林逸君蠻有好感,幫她介紹民主黨人士、帶去假裝釣魚實則從接頭人那裡獲取情報、四處趴趴走採訪調查,但兩人感情互動其實頗薄弱,大概因為沒有床戲(大誤)

政治劇裡的感情戲不是重點,太多政治人物需要登場、太多歷史事件需要呈現,加上很多觀眾本來就為了更認識台灣過去而看這齣,原創角色性格人設並不討喜、戲份有限,沒能演出太多感情互動的CP就讓人頗無感甚至煩躁,會忍不住覺得「與其看路人湊CP,更想看到深入描述主線、博弈和鬥爭啊」。

大概因為近代史描述的大多人都還健在,不能太醜化只好避重就輕,不能描述某某人心裡惡毒的念頭或心機,又因為戲分多的政治巨頭是中老年人,為了中和而讓自創角色多是在圈外無法影響大局的年輕人?結果就是覺得搔不到癢處,不是單一原因,而是從劇本、人物、剪輯、音樂、佈景道具等多方面都能感覺到不盡如人意,如果有原型的角色容易束手束腳,或許乾脆讓登場人物性格姓名通通跟現實無關,讓發生過的政治操作手段在劇裡上演,改編得難以連結史實也沒關係,戲劇本來就是純屬虛構,重點是劇裡真實的人性和故事有趣人物有吸引力吧。

覺得做得不錯的大概是宣傳,畢竟台灣人關心政治的不在少數,劇組粉絲頁還找了很多公眾人物幫推廣,客串名單就有鄭運鵬、邱威傑、劉仕傑、司徒文、馮光遠、趙少康、蘇志誠等彩蛋,甚至黃國章母親陳碧娥女士還演自己令人心酸酸,粉絲頁的經營也有跟著時事在走,能看到用心,可惜宣傳力道夠,產品本身卻有待努力,難免讓人過度期待後感到失望,但還是有值得一看的亮點,據說這部劇組希望能拍到第八季,期盼後續會改正缺點變得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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